前篇在这里 零食情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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端午节可以算是低调又悠闲的节日之一。

往年的端午节云家父子通常是在家宅三天，云天河年纪小，分不出楼下花园和市郊景色有什么区别。这一年大不一样，云天河小朋友长大了，各方面的需求多出了一截，比如要吃猪肉馅的粽子，要去巢湖公园划船，要带玄霄去秘密基地参观，甚至要求云天青亲自动手包粽子。

自从家里来了玄霄，云天青自觉地位一落千丈，还每天忙得焦头烂额——给毛巾还拧不干又热衷于亲力亲为照顾玄霄的云天河善后。云天青本想拒绝包粽子，转念想到幼儿园老师不时嘱咐要加强亲子互动，犹豫了几秒，硬着头皮答应了。

小长假第一天，云天河异常兴奋地起了个大早，穿着小背心和小裤衩蹦蹦跳跳扑到他爹床上，一叠声叫唤：“爹，起床啦！”

云天青正睡得迷迷糊糊，无可奈何地把天河搂进怀里，拍背哄道：“儿子，爹再睡一分钟，就一分钟……”

他头天晚上起夜好几次，就为了照顾玄霄。玄霄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，体温高得吓人，虽然仍是面如冠玉的等比例缩小版型男，气势却比之前弱了一大截。两人怕小孩儿担心，都没告诉他，只是苦了云天青每晚定闹钟，给玄霄换水盆擦身。

这一个回笼觉睡得昏天暗地，云天河从小就易哄，等他再次醒过来，云天青已经做好早饭，和玄霄坐在沙发上看新闻。

云天河乖乖地洗脸刷牙，坐在自己的专属小凳子上，眼巴巴看着他爹，“吃早饭啦，我又睡过了……”

云天青摸摸他凌乱的头发，捏了把脸，心情愉悦，“吃完饭我们去超市买粽子。”

云天河嘴里鼓鼓囊囊，“要自己包！”

“好，你自己包，我看。”

云天河一愣，还没反应过来，就听见低沉的声音，“云天青，你来包。”

玄霄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云天青肩头，说完就顺着云天青的胳膊滑下，扯出一张餐巾纸铺在他的专属餐桌上，端起早就盛好放凉的粥，慢慢品尝。玄霄来到这个家里就一直和云天河一条战线，云天青以一敌二不过，只好认命。

三人吃过早饭，云天青去洗碗，云天河帮玄霄整理他的小桌子，再帮玄霄去阳台取他的外套——小桌子和居家服都是云天河的劳动课作业。临出门前云天青再将玄霄放在天河的帽兜里，确保任何角度都不能发现玄霄的存在，这才满意。

凭借着网上的简易攻略，云天青买了糯米、粽叶和五花肉，直把云天河瞧得两眼放光，仿佛预见了几个小时后的肉粽大餐。云天青内心忐忑得不行，为了不让天河太过失望，破天荒地把他带到熟食区，给他挑选卤肉烤鸭。

“爹，还想要酸奶。”云天河傻呵呵地觉得自家爹今天特别好，满心欢喜地牵着云天青走向冷柜。忽然他觉得脖子被抓住了，身后又沉又重，整个人往后倒。云天青眼疾手快，赶紧抱住天河。

“野小子，走路不看路，下次摔着脑袋变成小笨蛋。”

“不是呀爹，”云天河委屈，“我好好看路，有人在后面抓我脖子。”

云天青狐疑地向后看了看，他知道天河不会撒谎，但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。莫非是玄霄？他不会做这种恶作剧吧？外面不方便和玄霄说话，云天青只能把疑惑暂时放在心里。

买好东西回到家，云天青去厨房准备材料，对照手机里的攻略按部就班地淘米切肉，一时忘了要问玄霄的事。

云天河安顿好玄霄，抱着小板凳进了厨房，围着他爹打转。

肉块进锅，焖煮了一会儿，香气幽幽地从散热孔里飘出。云天青一边刷粽叶，一边让天河打下手。

“戴好手套来，盆里的米要揉五分钟。”

“手指是小鱼！游啊游，哗！”

“轻一点儿子，米不要洒出来。”

“这样吗爹？”

父子俩在厨房里忙活，满屋子的肉香和调料香气勾得人馋虫大起。云天青给儿子投喂了一块烂熟软糯的肉，云天河笑得眼睛也眯起来。

“我要喂玄霄吃肉！”云天河风风火火地跑出去，抱着玄霄回来，“很好吃呢，有点烫，慢慢吃。”

云天青含笑看他俩互动。玄霄性格冷淡，对天河却意外包容，甚至有些溺爱。

人偶帅哥细嚼慢咽吃完指头大小的五花肉，赞了句不错，云天河欢欢喜喜继续揉米。

糯米五花肉准备完毕，就是最艰难的包粽子环节。生米不容易定型，总是从粽叶的缝隙里溜走。云天青试了好几次，终于做出一个成品。

他分出一部分米，拿了几张粽叶，放在天河面前，“爹教你包几个。”

云天河踩在小板凳上，眼睛瞪得溜圆，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爹修长的手指握住他的肉手，把又扁又长的叶子变成可以站立的三棱锥。虽然这个棱锥歪歪扭扭，随时可能跌倒。

云天青手把手教儿子做了一个之后就随他自由发挥，云天河有了新玩具鼓捣得不亦乐乎，手没粽叶大偏又贪多，米总洒在桌上，手指又捏不起那细细的米粒。

他偷眼看了看爹，云天青专注于准备后几天的储备粮，没注意满桌狼藉，不由得松口气。

“天河。”玄霄跳上他肩膀，轻声说道，“我来帮你。”

只见玄霄轻轻一挥衣袖，散落的米粒全都聚拢在一起，再见羲和轻点粽叶，米粒和生肉都整整齐齐落在叶子中间。玄霄牵着叶片下面的绳子，感受到满满的油腻，啧了一声，也没多说什么，三两下打了个漂亮的绳结。

云天河开心得手舞足蹈，和玄霄合作完成了四五个粽子，模样也还过得去。云天青那边已经做好了整整一簸箕，绿油油的粽子们头尖身子大，看着讨喜。

中午饭自然是粽子，剩余的都放进冰箱冷藏。云天河懵懵懂懂明白了什么叫做“劳动最有滋味”，吃完粽子抢着洗碗，云天青乐得逍遥，先回房睡午觉。

迷迷糊糊地，他感受到腰部传来重量，以为是天河，嘟囔了一声“野小子快睡觉”，就彻底陷入梦境。

梦境十分清凉，他踏入一座冰雕屋，凉气丝丝扑面。冰室面积不小，他竟然很熟悉里面的布置，上台阶拐弯，室内温度又低了好几度，他在梦里忍不住缩了缩身体，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。

冰雕造型并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地方，唯独中间那座极其高大，里面人影绰绰，轮廓十分熟悉，就是想不起究竟是谁。

温度越来越低，云天青冻得直打哆嗦，他恍惚觉得是在梦里，却像被一张大网网覆在其中，挣扎不开。

“爹！”

是云天河在叫他，他想睁眼，想摆脱刺骨的寒冷，然而总是距离梦境大门几步之遥。

“爹呀——”

一个小火球滚进他怀里，他忽然被推出门外，条件反射地睁开眼。

“爹……”云天河眼泪汪汪地看着他，“玄霄不见了。”

“不见了？”云天青还没回过神来，呆呆重复了一句，猛地反应过来，“玄霄不见了？”

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，距离午睡不到一个小时。云天河眼里噙着泪，“我把碗洗好，玄霄就不见了，我找了好久……”

云天青抱起儿子揉了揉，安抚道：“爹跟你一起找。”

他们住的两居室不大，除了衣柜和电视柜，并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，不到十分钟父子俩就翻箱倒柜找了一遍。玄霄平时喜静，通常都在沙发上他的固定座位上打坐，闷了就去阳台上站一站，他也不是喜欢开玩笑的性格，会故意躲起来让他们着急。

他安抚着云天河，自己心里也没底。客厅和卧室转悠了好几圈，想不出任何头绪，云天青突然紧张起来，不知道玄霄是不是发生了意外。

正想到意外，他心里闪过一丝念头，迅疾而模糊地擦过。

“玄霄……”云天青开口，艰难地组织语言，“他没事的。”

云天河抱住他的脖子，带着鼻音哼哼几声。

“臭小子，是不是鼻涕擦我身上啦，走，去洗脸。”

刚推开卫生间的门，云天青吓得差点滑倒，一名长发男子背对着他，双手负胸从镜子里望着他的方向。

云天青第一反应是抱紧天河，马上整理面部表情，问道：“你是谁？”

云天河听到他爹的话好奇地转过身来，看见男子后瞬间充满惊喜，“玄霄！”

他边喊边往男子的方向凑，男子自然而言地伸手接过他，“天河，真乖。”

云天青震惊到极点，玄霄竟然能变成大人模样？他究竟是什么？

玄霄对他的反应不以为意，从容地抱着天河从他身边走过。云天河倒是毫不在意玄霄的变化，亲亲热热地抱着玄霄的脖子，就像之前抱云天青那样，贴着耳朵说悄悄话。

云天青内心五味杂陈，震惊有之，嫉妒有之，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酸。他抓住玄霄的手臂，强做镇定，“天河还没洗脸。”

玄霄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衣袖，脸上现出玩味的笑容。

哄睡天河，两个大人沉默地走出卧室。房子仍是两居室，云天青却觉得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。他和天河生活了几年的家，“收养”玄霄之后悄悄发生了不少改变。沙发上造型别致的布艺坐垫，阳台上的花花草草，餐桌上小巧精致的碗碟，都是云天青亲手设计制作的，现在看起来有些怪异。

“你……”云天青斟酌着开口，“你是什么？人？还是……”

玄霄挑眉，“你不知道？”

云天青心道我能知道什么，当时你留下来还不是天河那个臭小子打滚卖萌，老子够意思了没跟你刨根问底，你玩大变活人还不给提前打招呼，心脏差一点都停跳了。

“我是玄霄，你是云天青，”玄霄沉下脸，“你最好早点想起来。”

云天青气闷，玄霄说的不是废话么，能想起什么？他脸上写满疑惑，玄霄面色更冷，哼了一声，不再说话。

屋内一下陷入沉默。电流声、鸟鸣声、天河翻身的声音，陡然放大几倍。

云天青率先打破尴尬的气氛，“抱歉，我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。”他看着玄霄，态度诚恳，记忆里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。

玄霄默不作声，目光相接处是晦涩不明的情绪。云天青心口猛跳，又是酸涩又是悸动，语气里不自觉额带了几分讨饶，“你在我们家继续住着，总有一天我能想起来。”

玄霄仍是沉默，云天青不自觉地补充道，“好不好啊，师兄？”

他自己没察觉话里有什么不妥，玄霄脸色变了几变，转身走进厨房。云天青没察觉到他一闪而过的惊讶和欣喜，追着讨好，“哎，你说句话呀，给我个提示也成，别这么闷葫芦。”

玄霄打开冷柜，拿出一只粽子，示意云天青打开。云天青嫌冻，又迫于玄霄的淫威，不情不愿地给粽子解绑。

里面是冰块，冰块内有一根辣条。

辣条？！不是辣条，它变样了，是玄霄的羲和吧？云天青脑子里涌现出许多东西，千头万绪，似乎都有关联，却找不到解开的那一端。玄霄在一旁观察他的神色，见他满脸疑惑，冷哼一声道：“你就在这面壁思过，直到想明白为止。”

“啊？凭什么，我又没偷吃……”

云天青怔住，他想说什么来着？

他呆立在原地，看着粽子，看着羲和，视线慢慢移动到云天河没有收拾整洁的餐桌和案板——

“师兄？”

“总算想起来了。”玄霄好整以暇看着他，“我还以为你说的一定要等到我是句空话。”

云天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。他确实没有等到玄霄就去投胎了，建国之后鬼怪名册管理太严，他在梦里就被一脚踹进轮回井。

“既然想起来了，之后该做什么，你心里有数。”

云天青赔笑，“那是那是，师弟有很多不足的地方，对不起啊师兄。”

玄霄一整衣袍，似笑非笑，“你在这里面壁吧，我去看看天河。”

“……”

云天青哭笑不得，内心却异常地充实满足。他忽然感到命运的玄妙，缘分和因果绑缚了他们，他甘之如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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端午过了才想起来天河吃粽子的笑话。这篇是辣条的后续，玄霄被冰冻之后才可以恢复正常大小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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